标题:阿姜查禅师:阿姜查的禅修世界 第二部分 定 第十二章 死寂之夜 内容: 第十二章 死寂之夜夜幕低垂时,我没有其它的事了。 若我试着跟自己讲道理,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去,因此抓了一位白衣就这么去了。 「该是瞧瞧你的恐惧的时候了,」我对自己说,「若我的死期已届,那就让我死吧! 若我的心这么冥顽不灵,就让它死吧!」我如此暗想着。 事实上,我心里并非真的想去,但我强迫自己去。 若要等到所有事情搞定才去,你将永远也去不成。 因此,我义无反顾地去了①。 谁敢在坟场过夜? 几人胆敢如此修行? 过去我从未待过坟场,当到达那里时,那种感觉真的是笔墨难以形容。 那位白衣希望能紧邻着我搭伞帐②,但我拒绝了,让他与我保持一段距离。 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他能靠近一点,陪伴并支持我,但是我没有这样做。 「若它如此恐惧,那让它今晚就死了算了!」我挑战自己。 虽然很害怕,但我也有勇气,反正人生难免一死。 天色逐渐变暗,我的机会来了。 哈,我真幸运! 村民正好带来一具尸体。 我吓得连脚踩在地上的感觉都找不到,恨不得立刻离开。 他们希望我做一些葬礼的诵念,但我无法参与,于是就走开了。 过了几分钟,等他们离开后,我再走过去,发现他们将尸体葬在我的伞帐旁,并将抬尸体用的竹子做成床好让我睡。 ③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呢? 村子距离这里并不算近,至少有两、三公里远。 「好吧! 若我会死,我就会死。」若你不敢去做,则永远不会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,那真的是一种宝贵的经验。 随着天色愈来愈暗,我不知在坟场可以往哪里跑。 「哦,让它死吧! 人生到这世上来,总难免一死。」太阳西沉,夜色告诉我应进入伞帐里,我完全不想行禅,只想待在伞帐里。 每次我尝试走向坟场,似乎就有东西将我拉回,阻止我往前走,仿佛是我的恐惧正在与勇气拔河一样。 但我还是得往前走,你必须这样训练自己。 随着暗夜来临,我钻进蚊帐里,它挂在伞架上。 感觉上周围似乎有七重围墙,看见身边重视的钵,就如看见老朋友在作伴,它在旁边让我感到比较安心。 有时即使一个钵也可能成为朋友! 我坐在伞帐里,彻夜观察身体。 我没有躺下或打瞌睡,只是静静地坐着。 我是如此恐惧,即使想睡也无法入睡。 是的,我害怕,不过还是尽力做。 我彻夜打坐。 现在,我们有几个人胆敢如此修行? 谁敢在坟场过夜? 若你未实地去做它,就得不到结果,那不是真正的修行。 整夜看着焚烧的尸体 是什么感觉? 破晓时,我对自己说:「啊! 我得救了!」我好高兴。 我想挥去夜晚,只留下白昼。 「啊! 根本就没什么,」我心想,「那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恐惧罢了!」在托钵与用餐后,我觉得很舒服,阳光露脸了,让我感到温暖与舒适。 稍事休息后,并做了一下行禅。 我心想:「今晚我应该会有个不错与安静的禅修,因为我已通过昨晚的考验,它可能不过如此而已。」然后,到了下午,你们知道吗? 又来了一个,这次是个大个儿④。 这次比昨晚更惨,他们就在我的伞帐前,在我所在的位置旁,搬来尸体并烧将起来。 我心想:「太好了! 带这具尸体来这里焚化,将有助于我的修行。」但是我依然没有为村民举行任何仪式。 我等到他们离开后,才走过去看。 我很难告诉你们,整晚坐着看那具焚烧的尸体是什么感觉。 我无法描述那种恐惧,在死寂的深夜――尸体绽放出红绿相间的火花,微微地劈里啪啦作响。 我想在那具尸体前行禅,但却举步维艰。 燃烧尸体的恶臭整夜弥漫在空气中,最后我钻进伞帐里。 火焰微微地闪烁,我转身背对它。 我忘了「睡觉」这件事,连想都没想到它,我吓得两眼发直。 没有人可以投靠,在那个漆黑的深夜里,也无处可逃。 「好吧! 我将坐着死在这里,绝不离开!」嘿! 想想一颗平常的心,它会如此做吗? 它会让你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吗? 若你给自己找理由,你永远不会去。 有谁会想做这种事? 若你对佛陀的教导没有坚定的信心,你永远都不可能这么做。 烧焦的手 在紧闭的眼前挥动然后,大约晚上十点左右,我背对着火打坐。 我不知那是什么,但从背后的火堆传来一阵拖着脚走路的声音。 是棺材刚好垮下来吗? 也许是野狗在咬尸体? 但又不像,它听起来更像是一头水牛在缓缓地走动。 「啊! 别管它」但它接着朝我走来,好像是一个人! 他走近我的背后,步伐沉重,像头水牛,但又不是。 在它向前移动时,树叶在它的脚下沙沙作响。 好吧! 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,我还能去哪里呢? 但它并未真的走近我,只是转了一圈就往白衣的方向走去,然后一切重归寂静。 我不知那是什么,但恐惧让我做了许多可能的猜想。 我想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左右,那脚步声又开始从白衣的方向走过来。 就像是人一样! 这次它直冲向我,好像要将我转过去一样! 我闭上眼睛,拒绝睁开。 「我要闭着眼睛死去。」它愈来愈近,直到一动也不动地停在我的面前。 我感觉他那烧焦的手似乎在我紧闭的双眼前来回挥动。 啊! 真的是它!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到脑后,忘了颂持Buddho、Dhammo、Sangho(佛、法、僧),脑袋里一片空白,内心中满是恐惧,除了恐惧,没有其它。 打从我出生以来,不曾经历过如此的恐惧。 Buddho与Dhammo消失得无影无踪,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,只剩下恐惧充塞在胸膛,直到它仿佛像一张绷紧的鼓皮。 「算了,就随它去吧!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。」面对死亡 你无处可逃我仿佛凌空而坐,只注意正在发生的事。 恐惧大到淹没了我,犹如装满水的瓶子。 若你将水装满瓶子,然后想再多倒一些,水就会溢出瓶子。 同样地,我的心已装满了恐惧,开始流溢出来。 「我究竟在害怕什么?」一个内在的声音问道。 「我怕死!」岭一个声音回答。 「那么,死这个东西在哪里呢? 为何要如此惊慌? 看看死亡的所在,死亡在哪里?」「哎呀! 死亡就在我里面!」「若死亡在你里面,那么你还能逃去哪里呢? 若逃走,你会死;若待在这里,也会死。 无论到哪里,它都跟着你,因为死亡就在你里面,你根本无处可逃。 无论你是否害怕,你都一样会死。 面对死亡,你无处可逃。」当我想到这点,我的观念似乎整个翻转过来。 一切恐惧完全消失,简直是易如反掌,真是不可思议! 那么深的恐惧,竟然能如此轻易地消失! 无畏取代了恐惧。 当时我的心愈升愈高,仿佛置身云端。 谁会想到有个比丘 彻夜坐在雨中的坟场? 就在我战胜恐惧之际,天空开始下雨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雨,还刮起强烈的风。 但那时我已不怕死了,也不怕被掉下来的树枝砸到,我毫不在乎。 暴雨倾盆而下,雨势实在很大,等到雨停时,所有东西都湿透了。 我一动也不动地坐着。 全身都湿透了,那么接下来做什么呢? 我哭了! 泪水从脸庞滑落。 我边哭边边想:「我为什么像个孤儿或弃儿似的坐在这里,全身湿淋淋地坐在雨中,如同一无所有的人或流亡者呢?」接着,我进一步想:「所有舒服地坐在他们家中的那些人,可能做梦也没想到,有个比丘彻夜淋着雨坐在这里。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?」想到这里,我开始为此感到委屈,泪水不禁夺眶而出。 「什么好反正这些眼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干脆就让它们都流光算了。」我就是如此修行。 嗯,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接下来发生的事。 我坐着,聆听。 在战胜感觉后,我只是坐着,看所有内在生起的各种东西,许多东西可以知道却无法描述。 我想到佛陀所说的话――「智者自知」⑤。 我承受这种恐惧的痛苦,如此坐在雨中――有谁和我一同经历这一切? 只有我才知道它的滋味。 那么强烈的恐惧,竟然在一瞬间完全消失,有谁能见证这点? 那些安住在城里家中的人无法了解这种感受,唯有我能了解。 那是种个人的体验,即使我告诉其它人,他们也不会真的知道,这是每个人必须亲自去体验的事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 我愈思惟这点,它就变得愈清楚,我变得愈来愈坚强,信念也愈来愈坚定,直到天明。 就这样 为修行而死吧! 当我在黎明睁开双眼时,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黄色的。 昨晚我本想解尿,但最后那个感觉还是止住了。 当我从座位上起身时,触目所及皆是黄色的,就像某些日子里清晨的阳光。 当我去解尿时,尿中竟有血! 「这是什么? 是我的肠子破了,还是怎么一回事?」我有些害怕。 「也许里面真的破了。」「好吧! 那又怎样? 破了就破了,有能怪谁呢?」有个声音立刻对我说。 「要破,就破吧! 要死,就死吧! 我只是坐在这里,并没有做什么坏事。 若它要爆裂,就让它爆裂吧!」那个声音说。 我的心彷佛和它自己争辩或吵架。 一个声音会从一边冒出来,说:「嘿,这很危险!」另一个声音声音便反驳它、挑战它与否决它。 「嗯! 我应该去哪里找药呢?」我自问。 但接着又生起另一个想法:「我才不要为此而烦恼,比丘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采集植物来做药的。 若我死了就算了,那又怎样? 还能怎么办? 若是在修行中死去,那么我已准备好了。 若我是在做坏事时死去,那就不好了。 像这样修行而死,我已准备好了。」人们不相信修行 不敢真的去做训练自己,不要跟着情绪走,修行包括在紧要关头时献上生命。 你们应至少失败或痛哭两、三次才对,那才是修行。 若你困了,想躺下来,就不可让自己睡着,在躺下来之前,先驱走睡意。 有时当你托钵回来,在吃饭前思惟食物⑥时,你静不下心来。 心就如疯狗,口水直流,实在太饿了! 有时你可能会不想思惟,埋头就吃,那是个灾难,而非修行。 若心无法安定与忍耐,那么就推开你的钵,宁可不要吃。 训练自己,淬炼它,这才是修行。 不要只是一味顺从心,推开你的钵,起身离开,别让自己吃饭。 若心真的那么贪吃与冥顽不顾,就不要让它吃,这样口水便会停止。 若烦恼知道吃不到东西,它们就会害怕,隔天将不敢再来烦你,它们会害怕没东西可吃。 若你们不相信我,不妨自己验证看看。 人们不相信修行,他们不敢真的去做,因为怕挨饿、怕死。 若你去尝试,就永远不会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。 大多数的人都不敢去做、去验证,我们都太害怕了。 想一想,最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呢? 莫过于死吧! 死,是世上最重要的事,请慎思、修行与探究。 若没有衣服,你不会死;若没有吃槟榔或抽烟,也不会死;但若没有饭与水,就一定会死。 依我看,这世上只有这两样东西是必要的,你需要饭与水来滋养身体。 因此,对其它东西我并不感兴趣,不论是什么供养我都感到满足,只要有饭与水,就足以修行,我就很满足了。 对你而言,这样够吗? 其它一切都是多余的,无论是否得到都无关紧要。 唯一真正重要的东西就是饭与水。 「若我像这样生活,我能生存吗?」我问自己,「没问题! 这样就能过得去了。 无论在任何村庄托钵,至少能从一户得到一口米饭,水则可经常取得,只要这两样东西就够了。」修行的痛苦胜于一切 修行的快乐也胜于一切这颗心不知已被迷惑多少世了。 凡是不喜欢或讨厌的事,我们就想避开,我们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,却说是在修行。 这不能称为修行,若是真正的修行,甚至必须赔上性命。 若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修行,为何还要担心这么多的事,且乐此不疲呢? 「我只得到一点点,你却有很多。」「你和我吵,所以我才和你吵。」我没有这些想法,因为它们不是我追求的目标。 别人怎么做,那是他们的事,当去其它寺院时,我都不涉入这种事。 其它人修行得多高或多低,我丝毫不感兴趣,我只管好自己的事。 因此我勇于修行,而修行也带来智慧与洞见。 当你们的修行真正掌握要点时,就是真正的修行,无论昼夜,你都在修行。 晚上夜阑人静时,我会先禅坐,然后下来行禅,一夜至少交替两、三次,行禅然后坐禅,再行禅一会儿。 我不只不厌烦,且乐在其中。 有时,飘起小雨,我会想到过去在田里工作的那段时光。 我得在黎明前起床,穿上在前一天还未晾干的裤子。 接着必须走到房屋下发的牛栏去牵水牛。 我只看到牛的脖子,那里一片泥泞。 我抓起被牛粪盖住的绳子,然后牛的尾巴嗽嗽地来回拍打,把粪溅得我一身都是。 。我的脚因为感染而疼痛,我边走边想:「生命为何如此痛苦?」而现在我在这里行禅,一点雨对我来说又算什么? 我在修行中如此思惟,自我激励。 若修行已达入流,那是无以伦比的。 修行者的痛苦胜于一切,然而修行者的快乐也胜于一切;修行者的热忱无人可比,但他们的懈怠也是无人可及,修行佛法的人是最顶尖的。 所以我会说,若你真心修行,前景是很可观的。 不管他人修行的好坏 只坚持自己的修行但我们大都只是口头谈论修行而已,就如房屋坍塌一半的人,只是睡到房子的另一边去。 当太阳晒到那一边时,它就滚到另一边去,心想:「我何时才会像其它人一样,有间像样的房子?」若整个屋顶都跨了,他就拍拍屁股离开。 这不是做事的方式,但多数人就是如此做。 若我们跟着心、烦恼走,就会有麻烦。 你愈是跟着它走,修行就愈退堕。 在真正的修行中,你有时会惊讶自己的热忱,无论其它人修行得好或坏,你都没有兴趣,只是坚持自己的修行。 无论是谁来或去都无妨,你只管修行。 你必须在自己笨拙与不足之处下工夫,若还未找到答案,别放弃! 结束一件事后,加紧进行另一件,坚持不懈直到完成为止,只有到那时你才可以放心。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点上,无论行、住、坐、卧,你都要念兹念兹。 你应该像个还未种完田的农夫,他每年都种稻,但今年还未将稻子种完,因此一直挂心,无法安心休息。 即使和朋友在一起,他也无法放松,一直很担心味完成的农事。 或象母亲将幼儿放在楼上,而下楼去喂牲口,她的心里不时地惦记着小孩,担心他是否会摔下来,即使在做其它的事,心思一直都未离开孩子。 对于修行也应该如此――永远不会忘记,即使在做其它事,我们的心思仍未离开过修行,它日以继夜与我们同在。 若真的想进步,就必须如此。 拖着痛苦到处跑 我们还能逃到哪里? 起初,你必须信赖老师的指与建议,当老师指导你时,便依教奉行。 若了解修行,就无须老师的指导,你可以自己来。 每当放逸或不善的念头生起,你自己要觉知,并自我教育。 心是「觉知者」,是证人,它知道你依然被严重蒙蔽,或只是被轻微蒙蔽而已。 修行就是如此,它几乎象发疯一样,或甚至可说你是疯的。 当你真正在修行时,必然是疯的,你「发狂」了。 你过去的观念是扭曲的,现在只是将它再扭转回来而已,若不改变它,麻烦与烦恼还是和以前一样。 因此,在修行中有许多苦,但若无法觉知自身的苦,就无法了解苦谛。 要想了解苦、断除苦,首先你得遇见它。 若你想射一只鸟,却不出去找它,如何射得到它呢? 苦,是佛陀的教导:出生的苦与衰老的苦等等。 若你拒绝经历苦,就见不到它;见不到苦,就无法了解它;若不了解苦,就无法解脱它。 现在,人们不希望见到苦,不想经历苦等等。 若他们在这里受苦,就跑到那边去,拖着痛苦到处跑,而不曾灭除它,也不思惟或观察它。 只要依然无知,无论身在何处,都会有苦。 若坐飞机逃避它,它也会和你一起上飞机;假使潜入水底,它也会和你一起潜下去。 苦就在我们里面,但我们却不了解,若苦就在我们里面,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呢? 你们必须深入探究这点,直到疑惑完全消失为止。 你们应勇于修行,无论是在团体中或独自一人,都不要逃避它。 若别人懈怠,那没有关系,只要有人勤于练习行禅,勤于修行,我保证一定会有结果。 若你们真的坚持修行,无论别人来、去或如何,一次雨安居就够了,照着我说得去做! 只取喜欢的而摒弃讨厌的 那不是修行修行也称为「行道」,什么是「行道」? 持续而均衡地修行,别像沛(Peh)长老一样地修行。 有次雨安居他决定要禁语,他确实禁语了,不过却开始写纸条:「明天请为我炒些饭。」他想吃炒饭! 他虽然禁语,却写了许多纸条,结果反倒比以前更散乱。 这一分钟他写下一件事,下一分钟又写另一件,真可笑! 我不直到他为何决定不说话,他根本不知道修行是什么。 事实上,我们的修行就是少欲知足,保持自然。 不要担心自己是懈怠或精进,甚至连「我很精进」或「我很懈怠」的话,都不要说。 多数人只有在他们感到精进时才修行,若感到懈怠就会放弃了。 但出家人不改这么想,当你精进时,修行;当懈怠时,也是修行。 别费心在其它事情上,抛开它们,训练自己。 日以继夜、年复一年,无论何时都持续地修行。 别在意精进或懈怠的想法,不要担心是热或冷,只管做它,这就称为「正道」。 有些人真的努力地修行六、七天后,当未获得预期的结果时,就放弃并反其道而行,耽溺于聊天、应酬与其它的事情上。 然后,他们记起修行,又去修个六、七天,再次放弃。 有些农夫就是像这样工作,一开始他们积极地投入工作,当停工时,连工具都不收拾,将东西扔着,就一走了之。 然后,当土壤全都结成硬块时,又记起自己的工作,便会再做一点,之后再掉头走开。 像这样工作,永远不可能得到像这样的花园或稻田。 我们的修行也是如此。 若你们认为「行道」不重要,修行就不可能有任何成就。 「正行」的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,一定要持之以恒。 不要随性而为,心情好坏并不重要,佛陀根本不在乎那些事,他已经历过一切好与坏、对与错等事,这是他的修行。 若只取喜欢的而摒弃讨厌的,那不是修行,而是灾难。 无论你去到哪里,永远都不会满足;无论身在何处,都会痛苦。 修行是为了放下 而非得到某些东西我们有些人是因想得到某些东西而修行,若未得到想要的东西,就不想修行。 但佛陀教导我们,开发修行是为了舍与放下,是为了止息,为了息灭。 曾有位长老,他最初是加入「大宗派」⑦,但他发现它不够严格,因此又求受「法宗派」的戒,然后开始修行。 有时会断食十五天,当再度进食时,只吃叶子和青草。 他认为食肉是恶业,最好是吃叶子和青草。 过了一阵子,「嗯,当比丘真不方便,这身份很难维持素食的修行,也许我应该还俗,成为白衣就好。」因此他还俗成白衣,这样就可以亲自采集树叶与青草,并挖掘树根与番薯,那是比丘禁止做的事。 他持续做了一段时间,到了最后他不知应做什么,因而完全放弃。 他放弃成为比丘,放弃成为白衣,放弃一切。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,也许死了,我不知道。 不过他是因找不到适合心意的东西,所以才放弃。 他不了解自己只是追逐烦恼,烦恼一直牵引着他,而他却不知道。 「佛陀有还俗成白衣吗? 他是如何修行的? 他做了什么?」他并未想到这些。 佛陀有像牛一样去吃树叶与青草吗? 当然,若这是你所能做的,那就请便吧! 但别到处批评别人。 照顾好你自己的修行标准就好了。 「别切挖得太多,否则你将得不到一只好把手。」⑧你将一无所有,最后只得放弃。 想想你修行的目的,修行是教人舍与出离,这颗心想着要爱这个人或恨那个人,修行就是为了放下这些。 即使达到平静也要抛开平静;若智慧生起,则抛开智慧。 你若知道,那就知道;但若讲这知道当作自己的,你就会自以为知道什么而觉得高人一等。 过不了多久,便哪儿也住不下去,因为所到之处都会出现问题。 若你错误地修行,那就与未修行没有两样。 修习头陀支 是为了对治烦恼修行要视各人情况而定。 你贪睡吗? 那就试着对抗习气。 你贪吃吗? 那就试着少吃一点。 以戒、定、慧为基础,需要有多少,你就修多少。 同时,也要修习头陀支⑨,修习头陀支是为了对治烦恼。 你可能会发现基础修行还不足以根除烦恼,因此需要同时结合头陀支的修持,亲身去尝试住在树下或墓地。 住在墓地是什么滋味? 它和团体共住一样吗? 「头陀支」或译为「苦行」,这是圣者的修行,凡是想要成为圣者的人,都得以头陀支去除烦恼。 要遵守它们很困难,很难找到真正有心修习它们的人,因那违背他们的习性。 他们说应限制比丘只能持有基本的三衣⑩;只能吃托钵所得的食物;直接从钵里吃;拒绝任何食后供养的食物。 在泰国中部要持守最后一条很容易,因为食物很充足,他们会放很多不同的食物在你的钵里。 但当你来到泰国东北,在此修苦行会有微细的差别――在这里你只能得到白饭! 这一带传统上只放白饭在钵里,这条于是便成了真正的苦行。 你只能吃白饭,其它之后的供养都不能接受。 一天只能从钵里吃一餐,且坐下来进食就不能起座,起座后就不能再食。 今天已很难要找到真正有心如此修行的人,因为它的要求标准很高,但也正因为如此,他有如此大的利益。 真心的修行 是以全部的生命修行现在人们所说的修行,并非真正的修行。 真正的修行并不容易,多数人不敢真正地修行,或真的违抗习气,他们不想做任何与感觉相违的事。 人们并不想对抗烦恼,不想顶撞或摆脱它们。 我们说在修行中不要追逐情绪,我们已被愚弄了无数世,深信这颗心属于自己所有,事实并非如此,它只是个骗子。 它将我们引入贪、嗔、痴;引入窃盗、抢劫、贪欲与憎恨之中,这些都不是我们的。 现在,只要问问你自己:「我想变好吗?」每个人都想变好。 那么,做这些事是好的吗? 人们做坏事,却想变好。 因此我说这些东西都是骗子,它们就是这么一回事。 佛陀不希望我们追逐这颗心,他希望我们训练它。 若它想往东走,你就向西寻求庇护;当它想去那里,你就回头落脚在这里。 坚定地说,不论心想要什么,都别让它得逞,就如和多年的老友因理念不同而奋斗扬镳一样。 我们彼此分开,各走各的路,不再相互了解,事实上,我们甚至吵了一架,因而决裂。 没错! 别追随自己的心。 凡是追随自己心的人,都追随着喜好与欲望等事物,这种人毫无修行可言。 所以,我说:「人们所说的修行并非真正的修行,而是灾难」。 更具体地说,我们必须以全部的生命去修行。 这样的修行当然会有痛苦尤其是在前一、两年,会很痛苦,对年轻的比丘与沙弥,实在是段艰苦的时光。 别怕困难 一定要训练自己以前我曾遭遇过许多困难,尤其是在食物方面。 你能期待什么? 在二十几岁时,我成为比丘,那是最需要食物与睡眠的时候。 有时我会独自坐在那里梦想食物,想吃糖浆香蕉或木瓜色拉,边想边流口水。 这是训练的一部分,这些事说起来轻松,做起来可不那么容易,口腹之欲可能会令人犯下许多恶业。 针对正值发育期的人而言,在最需要食物与睡眠的时候,却被限制在这些袈裟里――他的感觉变得很狂乱,就如同拦住奔腾的洪流,有时可能会决堤。 我第一年禅修,除了食物之外,什么也没有。 有时我会坐在那里,那情况好像自己真的把香蕉塞进嘴里一样。 我几乎可以感觉自己剥开香蕉,再塞进嘴里去。 这些都是禅修的一部分。 因此别怕它,我们从无数世以来到现在,都一直被蒙蔽。 所以要训练自己,纠正自己,这并不容易。 但愈是困难,就愈值得去做。 简单的事还需要我们去费心吗? 我们应该训练自己去做困难的事。 佛陀的情况也是如此。 若他只是关心家庭、眷属、财富,以及过去的欲乐,则永远都不可能成佛。 这些都不是小事,它们是多数人所追求的,因此,若年轻时就放弃这些事,那无异于死亡。 然而,却有人跑来对我说:「啊! 隆波,这对你来说当然容易,你从来无须担心太太与小孩的问题!」我说:「当你这么说时,别离我太近,否则我会敲你的头。」这么说好像我没有心肝似的! 建立内心的平静,时间到了你自然会了解。 修行、省察、思惟,修行的果就在其中,因与果如影随形。 不要放纵情绪,刚开始时,即使要找出个适当的睡眠时数都很困难,你也许决定要睡一定的时数,但却办不到。 你一定要训练自己,无论决定何时起床,时间一到,应立即起身。 有时你可以做到,但有时醒来时,对自己说:「起床!」却毫无动静。 你可能必须对自己说:「一二若数到三还不起来,我就会下地狱!」你必须如此教育自己,当数到三时,你一定会立刻起身,因为害怕自己会堕地狱。 有良好训练的心不会为自己惹麻烦,一切圣者都对自己的心有信心,我们也应该如此。 有些人出家只是为了过安适的生活,但安适来自何处呢? 它的先决条件是什么? 一切安适都必须以痛苦为前导。 在得到钱之前必须先工作,在收割之前必须先耕田,不是吗? 所以事情刚开始一定是困难的,若不学习,你能期待自己会读书、写字吗? 那是不可能的。 你愈害怕的地方 就应愈往那里去这正是为何许多读过很多书的人,出了家却无法成就的原因。 他们的知识是另外一种,属于另一条路。 他们并不自我训练,不观察心,只是以疑惑来扰乱心,他们追求的事物是偏离定与戒的。 佛陀的知识不是世俗的,而是出世间的,是截然不同的了知。 因此,所有进入僧团的人,都必须放弃他们先前的身份与地位。 即使是位国王,当他出家时,也必须彻底放弃以前的身份。 他不能将世间的权力带进出家生活,并耀武扬威。 修行需要出离、放下,断除与止息,你们必须了解这点,如此才能有效地修行。 若你病了却不吃药,你认为病会自己痊愈吗? 你愈害怕的地方,就应愈往那里去。 若你知道那个墓地或坟场特别可怕,就去那里。 穿上袈裟,去那里思惟:「诸行无常⑾。」站着或行禅,向内观察,看看你的恐惧在哪里,一切都会再清楚不过。 了解一切有为法的实相。 待在那里观看,直到夜幕低垂,天色愈来愈暗,直到你甚至可以彻夜待在那里为止。 佛陀说:「凡见法者即见如来,见如来者即见涅槃。」若我们不遵循他的典范,如何能见法呢? 若不见法,又如何能认识佛呢? 若我们未见到佛,如何知道佛的特质? 只有踩着佛陀的足迹前进时,我才会知道佛陀的教导是完全可靠的,佛陀的教法是究竟的真理。 [注释]①一九四七年底,阿姜查二十九岁,他云游到那空拍侬省(Nakhon Phanom)那凯县(Na Kae)的克隆(Khrong)森林寺,发现那里的禅修老师依循头陀行的传统在坟场修行,若他想待在寺里,就必须照着做,于是从未在坟场过夜的他,强迫自己如此做。 ②伞帐:具备蚊帐的大伞,是泰国头陀比丘待在森林寺中时,提供禅修与庇护之用。 ③大多数村民会拒绝睡在抬尸用的竹子上,因为他们害怕鬼会在半夜找上门来。 他们在用这些竹子做成比丘的睡床前,并未请示比丘,因为他们认为比丘并不怕鬼。 ④第一晚送来的尸体是个小孩,谛二晚送来的则是个成人。 ⑤「智者自知」(Paccattam veditabbo vinnuhi):是佛法的特质之一,经上列举佛法的特质:「法是世尊善说、自见、无时的、来见的、引导的、智者自知。」「智者自知」意指智者当各个自知:「我修道,我证果,我证灭。」出世间法当于智者自己的心中,由实证而得见。 ⑥比丘在受用食物时,应思惟:「若用饮食,非为利故;非以贡高故;非为肥悦故;但为令身久住,除烦恼忧戚故;以行梵行故;欲令故病断,新病不生故;久住安稳无病故也。」(《中阿含. 漏尽经》,《大正藏》卷一,页431b)⑦泰国两大教派为「法宗派」(Dhammayuttika)与「大宗派」(Mahanikai)。 「法宗派」由泰国国王孟库(Mongkut)与一八三0年所创立(孟库出家二十七年,于一八五一年还俗出任国王),意指奉行「法」的宗派,重视学识与戒律,教团以曼谷为中心。 「大宗派」并非单一的教派,它是指非「法宗派」的比丘,他们较重视传统习俗与禅修,分布于泰国各地,包括阿姜查在内的大多数比丘皆属于此派。 ⑧这是泰国的俗谚,意思是「适可而止」。 ⑨头陀支(Dhutanga):「头陀」(Dhuta)意指「去除」,「支」意指「原因」,比丘因受持头陀支而能去除烦恼,这是佛陀所允许超越戒律标准的苦行。 依《清净道论》有十三支:粪扫衣、三衣、常乞食、次第乞食、一座食、一钵食、食后不食、阿兰若住、树下住、露地住、冢间住、随处住与常坐不卧。 这些苦行有助于开发知足、出离与精进心。 ⑩三衣(tincivarani):指僧团所准许个人拥有的三种衣物,即:(一)僧伽梨(samghati),即大衣,托钵或上座说法时所穿之衣。 (二)郁多罗僧(uttarasanga),即上衣,为礼拜、听讲、布萨时所穿。 (三)安陀会(antarvasa),为日常工作时或就寝时所穿着的贴身衣。 ⑾诸行无常(anicca vata sankhara):一切因缘聚会而成的「法」,都是短暂无常的。 全文参考《阿姜查的禅修世界第三部:慧》第九章《我们真正的家》 发布时间:2025-09-08 14:09:54 来源:素食美 链接:https://www.sushimei.com/article/32114.html